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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過逝已經一年了,若時間可以重來,雖然心中有萬般不捨,仍然覺得他還是應該要走。

父親年輕時身體甚為健壯,是公司裏乒乓球隊的代表隊員,在偶然一次的體檢中,發現罹患肺結核,此事對他言如青天霹靂,簡直無法相信檢驗的結果,自恃體力甚佳,怎可能患有此疾,但最後還是接受藥物治療;其實在他家五位兄弟中有四位罹患肺結核,其中二哥二嫂皆因肺結核而引發大量的喀血而亡,時年皆未滿五十歲。在以前的舊社會中,因衛生條件不佳,感染性的疾病,常因一人患病,全家生病。

父親治療肺結核療程結束後,自認為已完全痊癒,不再做任何追蹤檢驗;後來公司倒閉關廠,那時我正在求學期間,正須用錢,家父轉了幾家公司後,最後離開職場,自己擺攤子賣起豆花來,然而家住公寓的四樓,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,要將六十多公斤重的豆花運送到樓下,全憑他的肩膀扛起挑下,當時我看了很難過,但我只是一介學生手無搏雞之力,不知要如何是好。雖然父親賣豆花生意鼎盛,但卻埋下脊椎損傷的因子。

我畢業後接著當兵,退伍後沒多久,父親便把生意還不錯,已做了十來年的豆花攤位頂讓給別人,父親一生甚為節約簡樸,視金錢為無物,他所以要賣豆花主要還是供給我們的求學所須,所以我們畢業後,他覺得無須再工作。父親五十歲左右就退休了,五十歲以前他是忙忙碌碌的過日子,五十歲以後卻是清清閒閒的度日。

父親就在近六十歲時,突然發生一次大喀血,檢查結果是肺結核又復發,肺部破了好幾個洞,並併發霉菌感染,經抗結核藥治療,結核病已癒,然而霉菌感染的部分卻一直未見好轉,從此咳嗽、大量的吐膿痰不斷伴隨著他,同時在出力不當時常伴有喀血,他處醫院曾建議手術切除霉菌感染的部位,但告知手術後肺功能會進一步衰退,父懼不敢開刀,詢問於余,余亦告曰:「不必手術,好好調理亦可享天年」,後至台中榮總求診,榮總醫師亦告曰:「汝已六十,開刀必大損元氣,未蒙其利先受其害,若能善於養身,可再多活十年」,從此家父不再提起手術之事。

父親於六十三歲時,搬到中部山上住,此處大樹環繞,遠眺高山,環境寧靜優雅,空氣清新鮮活,最適合調理養身,家父甚喜此地,從此絕少下山。

在山上父親種一些蔬菜,看看書報,雖然痼疾纏身,但相安無事,倒也自得其樂。假日我常與父親相聚,曾至周圍的山區爬山或健行,我發現他的體力比我還好,心中甚是寬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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